我是他体贴入微,乖巧懂事的金丝雀。
上位后,当着满座宾朋,我播放了他曾经囚禁、霸凌我,还逼疯了我妈妈视频。
1
我和程先生的关系见不得光。
程先生功成名就,妻子是青梅竹马,人也漂亮。
程先生每周末来我这留宿,我俩疯狂到昏天黑地。他赠我的别墅内,没有一处不是潮水退去后的馨香。
程先生说他家的黄脸婆越来越不像话了,好不容易见次面,还拿啤酒瓶打破了他的头。
我打身后抱住他,脸贴在他背上,柔声说亲爱的,我好担心你啊。你要出事了我可怎么办呢。我的生命里,就只有你啊。
程先生喉头动了动。
程先生斜叼起一根烟,说他会离婚。
我低声说你别为难。你这样的身份,离婚对公司不好,对你也不好。
“那你呢?”
“我不重要。”
我轻抚他脸颊,说亲爱的,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,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。
程先生走的时候,我站门口目送他,他车开的很远了,后视镜里看见我潸然泪下的一双眼,猛砸了一下方向盘。
他折回来抱住我,狠狠的,像要把我揉进骨头里去。
“阿羽,我爱你。我跟你发誓,我程念余生只为阿羽活。死也甘愿。”
好重的誓啊,像不像爱情?
要不是程先生年轻时为他家的黄脸婆疯魔,拿钢针刺破了我眼球,将我的头摁进马桶,逼我吃下一矿泉水瓶的蟑螂,他这会儿红着眼,斩钉截铁的誓言,我还真就信了。
2
我是这世上,最了解程先生的人,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自己。
13岁前,程先生家境富庶。
13岁后,他父亲出轨,风评降低,对手做局陷他家破产,程老爷子跑路,他母亲自杀。
昔日温润如玉、人见人爱的贵公子堕落成了校园渣滓,街头混混。
大家都说人的命,天注定,程家合该就此没落,世世代代,男盗女娼。
18岁,程先生遇到了人生的重大转折。他和四个狐朋狗友在KTV唱歌时,被一个疯婆子提着斧头追砍。
手段残忍,场面血腥。其他人都死了,只有程先生因为心脏长在右边而幸存。
从那后程先生就变了一个人,洗心革面,奋发图强。程家东山再起,一跃成为整个白城炙手可热的家族。
程先生算好人吗?我收集资料分析了他十三年,给不出自己一个答案。
程先生吃素,在佛前供了长明灯,祈祷国泰民安,还投资了很多孤儿院、希望小学。他资助了不少大学生,还担任未成年人保护的公益大使。
我见过他在佛前低眉顺耳的模样,眼里溢满了虔诚,我知道他是真心的,至少在那一刻。
我也见过他叫人将十三岁的小姑娘勒死,塞进麻袋里沉江;还见过他让人躺在草坪上咬着高尔夫球,他挥杆去打,一杆失误,那人的下巴就掉了,牙飞出来溅在我雪白的裙摆上,红喇喇了一片。
我坐在草坪上,吓的像只无路可逃的老鼠。
程先生回头看我的眼神些微尴尬,些微歉意,他过来拿毛巾在我裙子上拼命的擦,我瞧见他腮帮子鼓了鼓,他低了头,不敢看我。
是啊,陷入爱情的男人,总会想要在爱的人面前,表现得好一分,再好一分。
连程先生也不例外。
他说过,无论如何,他都想让我觉得他是个好人,是个很好的人。
可笑。
但爱情是会消失的,不是吗?
他也曾爱过他的小青梅老婆,为她要死要活,不是吗?
如今呢?
我打开监控器,看见程先生家里,鸡飞狗跳。
他的小青梅老婆提着凳子将他家的家具挨个儿砸,程先生刚推开门,一个大花瓶就碎在了他脚下。
他的小青梅扑过来,尖利的指甲扎进他的血肉里:“跟我离婚?你凭什么跟我离婚?你做企业,我家里给了你多少帮助,到今天你发达了,说跟我离婚,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!”
她红着眼,像只鬼,像头骇人的兽。
程先生一动不动,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漫不经心的痞笑,他歪着头,叼根烟:“我是白眼狼又怎样?”
是了,就是这个眼神。
这些年我反复做着一个噩梦:幽黑破烂的仓库里,我被绑在椅子上,程先生叫人将蟋蟀和老鼠塞进我嘴巴,又拿钢针刺破了我眼球,最后扒光了我衣裳,将闪光灯对着我的脸,噼里啪啦,噼里啪啦。
耳边全是刺耳的哄笑声。
我跪在地上狠命捶打着地面:“畜牲、一群畜牲!你们不dh死!不dh死!”
程先生不耐烦地拉了拉领口,歪着头,叼根烟:“我是畜牲又怎样?”
我从梦中惊醒。
睡在我跟前的程先生将我紧紧抱在怀里,轻抚我的脊背:“做噩梦啦?别怕,一切有我。”
多温柔,多良善,多纯粹。
良善好啊。
知道吗?
其实将纯粹和良善踩在脚下一点点碾碎,看那双充满希冀的眸子一点点黯淡,是有快感的。
就像将钢针刺进人的眼球,将他们的头摁进马桶。
真的就有种残虐而血腥的快感。
我回抱住程先生,嘤嘤假哭,我抬起头泪眼朦胧:“我梦见你不要我了,我好害怕,我真的好害怕。不要离开我。”
程先生吻我的嘴,抚慰我,对我一遍遍说那么多承诺。
我歪着头,我忽然很想看那些承诺被我在脚下一点点踩碎的模样,想的浑身发抖,想的发狂。
3
但很遗憾啊。
我爱过程先生。
爱了很多年。
因为我认识他实在是太早了。
那会儿都还穿着开裆裤。
他是个可爱的小团子,左边脸上有个酒窝,他抬头看人时连眼睛都是清澈的,像一汪沉静的水。
我俩在同一所幼儿园。
我妈妈患有精神分裂症,经常住院,我是外婆带大的,老人家总是给我扎上满头的朝天辫。她老眼昏花,手脚也不利索,扎的歪歪扭扭。
外婆搞不好卫生,我没有其他的小朋友整洁干净,我黑黢黢的,有时候还会冒鼻涕泡。
那时候,童言无忌,却也残忍。
有天我打了个喷嚏,鼻涕喷到了手上,“呀~你好恶心!”我同桌“噌”的站起来跟老师说他不要跟我坐,因为我又脏又臭。
小朋友们都哇哇笑,指着我:“她好不讲卫生啊,她好臭!”
我大窘。
万圣节到了,老师叫小朋友们两个一组,做南瓜马车。
一如既往,没有人愿意跟我一组。
只有程先生。
程先生那时多可爱啊,白白胖胖,衣着整洁,一看就是讲究人家的孩子。
他温文尔雅,心地善良,跟老师说如果没人愿意跟我一组,他便跟我一组。
然后回头向我笑:“同学,你愿不愿意呀?”
他的声音很好听,他的笑容很干净。
那个笑容定格在我的生命里,像诸神赐予的光。
如今想起,虽恍若隔世,却也有种若如初见的苍凉。
程先生很聪明,南瓜马车很快搭好了,他还回头跟我讲笑话,我一高兴,整个人就放肆起来,打闹时一个黑黑的手印就摸在他白衬衫上了,我像被打回了原形,手足无措地看着他,可他一点都不在意。
他扯着我嘴角说,你要多笑,你笑起来多好看啊。
后来的很多年,不管生活将我折辱成什么模样,我都记得他的话,我都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、体体面面,还有,多笑。
幼儿园结束后,我们因为学区问题分开了,直到大家考上了同一所重点初中。
报名那天,人声鼎沸,我在茫茫人海里一眼就认出了他。
他还是那样干净,眼神纯粹。
可他不记得我。
这怪不得他,我生了病,变得很胖很胖,足足有一百六十多斤,整个五官严重变形,他和朋友们有说有笑地走过我身边,一个目光都没有赏给我。
再者,我的家庭条件也不太好。
我妈妈患有精神分裂症,我不知道爸爸是谁。
应是有人占了她的便宜。
外公去世的早,我和外婆相依为命。
捕风捉影的一小撮同学说我是野zhong。
是啊,我真的就是野zhong。
因为家庭和外形,我的确自卑。
同学们也对我不太好,背地里给我起了许多侮辱性的绰号。
我是众人调笑的对象。
如果他们想羞辱哪个男生,就嘻嘻哈哈的造谣说他跟我搞对象,然后那男生就恼羞成怒,过来冲我撒火,好像不羞辱我一遍,就坐实了谣言似的。
最过分的是,一个男生,被他们造谣后,当场扇了我两耳光。
为此,我外婆来了几趟学校,讨说法。
那些人后来消停了,但这也不能改变,被我喜(xi)欢上,是一件耻辱的事,这个事实啊。
所以,我不太敢跟程先生说话。
每每想跟他打招呼,都望而却步。
我不想他因为我遭受侮辱。
然后我认真吃药,每天长跑五公里,到高中时,我病好了,瘦了七十多斤。
我五官极好,瘦下来后,颜值就显出来了,再加上学(xi)成绩又好,在学校里也算是半个“女神”。
我运气很好,跟程先生分到了一个班,我就总想跟他说说话。
说说话就好。
我是课代表,程先生的同桌是我闺蜜,每次发试卷的时候,我都要借着和闺蜜说话的由头,在他跟前多站好几分钟,希望他注意我,抬头跟我说说话,或者问问我是谁。
可是没有。
他大多数时间都在课桌上趴着,不知是睡觉还是窝在底下打游戏。
我不知道高中时的程先生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。
抽烟、打架、逃学、拉帮结派、暴戾、凶狠。
又或许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。
他没有那样干净的眼神了。
他的眼睛里满是戾气。
其实他很少有时间在学校里的,大多数时间他不是在网吧打游戏,就是在外头游混。
老师提起他既头疼又轻蔑,说那个人也就那样了,这辈子得把牢底坐穿。
每逢听到这话,我就像给针扎了。
有次我来例假,肚子疼得很,就请假回家,路上看见程先生一伙在跟人打架。极其凶狠,程度之烈让我以为他们身上都背着命案。
柏油马路上洒了那么多血,我的确吓呆了,呆到在原地走不了路,直到冲过来一些路人将他们拉开。
我挤在人群中看着程先生,像只探头探脑的鸭,他右手上有很多血,走路一瘸一拐。
我的心当时就蹙起来了。
我在书包里翻了很久,只翻出来一卷卫生纸和一瓶温开水。
我跑过去给他擦血,手抖个不停,他斜叼了烟,领口敞开,满不在乎说那血不是他的。
旁的兄弟走过,拍了下他的肩膀,冲我打口哨:“呦,小嫂子。”
我羞的无地自容。
后来我就是后悔,也有点愧疚,觉着我应该上去护着他的,他虽没受太重的伤,但应该很疼,我感觉我这个人究竟怂。
因了那事,程先生被给了个留校察看的处分。
在学校的名声也臭的可以。
他也有点自暴自弃的味道。
上课时,他常旁若无人地走出教室,和一众渣滓趴栏杆上调笑。
程先生表面上看起来蛮招摇、蛮风光的,事实上是被主流排挤啊。
我想问他为什么,却不敢。
只听人说,是程先生家里出了事,家道中落,我很是唏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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